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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折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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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折(1)

“掰了?什麽叫做……掰了?”冒著風雪馳往南方的深紅列車上,哈利艱難地重覆著這兩個單詞。他被韋斯萊家的事鬧得失眠了半宿,上車剛想補補覺,赫敏就給他爆了個大料。

“就是字面意思。”赫敏很冷靜,試圖從當天的報紙上尋找韋斯萊家的一些端倪,“我以為你會告訴我,哈利,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瘋眼漢那滴該死的吐真劑。”

“啊?”哈利眨巴著眼睛,“拜托,那是吐真劑,又不是迷情劑!那就是羅恩內心的真實想法,魔藥只不過是讓他意識到了而已。”

“不一樣,感情是容不得一點馬虎的。”赫敏不為所動,但簌簌抖動的報紙暴露了她內心起伏的情緒,“他喜歡我,不是因為我的靈魂、我的品德或者我的外貌有多麽吸引他,而是因為……吐真劑告訴了他。羅恩說,他知道我是個好姑娘,但他……不知道我好在哪裏。”

哈利絕望地閉上了眼睛。

“但我卻更喜歡他了。”赫敏坦然地承認,“至少他勇敢而誠實,他敢於面對自己的內心,在迷茫時也沒有順從大家的起哄,這很好。”

好吧,雖然她愛上了一個呆瓜,但是她開心就好。

當他們合力把羅恩的行李提到九又四分之三站臺上時,哈利很快迎來了第二個噩耗。

“萊姆斯帶了很多食物和酒水,要去和狼人們過聖誕。”來接站的是唐克斯和穆迪,她悶悶不樂地提著雙胞胎的箱子,剛剛李·喬丹給送來的,“西裏斯的飛機要傍晚才到。”

“究竟出了什麽事?”赫敏焦急地問道,“為什麽把韋斯萊家的人都叫走了?是韋斯萊先生遇到襲擊了嗎?”

“不,是珀西。”穆迪粗聲粗氣地插話,向金妮的室友勉強擠了個扭曲的微笑,“聖芒戈的治療師以為他挺不過去了,想讓孩子們見他最後一面。”

赫敏發出響亮的吸氣聲。

“他現在已經挺過來了。”唐克斯安慰般地摟了摟她,“家人的陪伴給了他莫大的安慰和鼓勵。”

“是個好小子,雖然腦筋不太靈光,心性倒是很硬。”連嚴厲的穆迪也嘖嘖稱奇,“我還以為當年是白鸛送錯了孩子呢!”

格蘭傑夫婦在等著赫敏,她只好依依不舍地和哈利道別,並讓哈利保證時刻和她通著消息——雖然格裏莫廣場12號這種老牌巫師地盤通不了電話,但他們有小精靈作弊器,還是兩位。

三個人七手八腳地把五人份的皮箱送上了車,活像一夥行李竊賊,引得麻瓜保安屢屢註目——這還是穆迪稍微掩飾了一下自己外表的前提下。

“他先後遭到了兩撥人的攻擊。”到了車上,唐克斯終於敢告訴他原委了,“昨晚正好是亞瑟在神秘事物司門口值班,他聽到血滴落在臺階上的聲音,冒險跑去看時,珀西已經因為精神崩潰而失去意識了。”

“除了食死徒,還有誰?”哈利咬著牙問。

“還能有誰?”前座裝模作樣“開車”的瘋眼漢拋出一句反問。

“連續兩年被迫獨當一面,這孩子已經被鍛煉出來了,”唐克斯唏噓不已,“他其實蠻有能力的,不知道被誰點醒了,這些日子以來,和我們也挺有默契。亞瑟說,他本來都打算回家過節了。”

發生了這樣的事,哈利幻想中的歡樂聖誕自然泡湯了。韋斯萊一家都被迫在格裏莫廣場12號過節,但這一家子人的樂觀哈利真是不服不行。雖然珀西“差點兒死了”,但哈利憤怒於“死了”,他們高興於“差點兒”。

唐克斯幾乎每天都過來報到,想用魔法部的動向換盧平的近況,但西裏斯和哈利都表示愛莫能助。

“相信我,我比你更想知道萊姆斯的消息。”西裏斯在又一次送她離開時這樣說道,“我要是你,我就直接去找鄧布利多了——替我向你媽媽問好!”

格裏莫廣場12號又空又靜,還未摘去的節日裝飾更加劇了這種可怕到迫人的寂寞。珀西剛剛於淩晨時分蘇醒,韋斯萊家已經全員探病去了,只留下哈利和西裏斯兩個人,大眼瞪小眼。

互相問候的話在剛剛見面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,西裏斯在法國和前同事們鬥智鬥勇——不是每個人死過一次之後依然能再度鼓起勇氣,就算能,戰鬥水平也已經快退化到史前時代了——的事跡也在聖誕餐桌上說過了,現在他們之間只剩下了一個話題:那些還沒有回來的人。

“這樣好嗎?”哈利眼疾手快地挑了個最安全的人來說,“阿波羅尼婭為了珀西幾乎和福吉撕破臉的事?”

“沒什麽不好的。”西裏斯聳聳肩,“你還看不出來她的打算?”

“難道你能啊?”哈利立刻不服氣了。

“沒幾個人不能。”西裏斯放肆地嘲笑他,“小孩子才看不透呢!”

哈利立刻就想反唇相譏,可自己也覺得沒意思。食死徒至今還沒有突破神秘事物司,固然是己方的勝利,可承受壓力的卻還是他們自己人,連阿波羅尼婭都只能選擇躲開,雷古勒斯甚至沒得躲。

“別擔心。”西裏斯忽然安慰他,“前天鼻涕精來的時候不是說了嗎?他或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撒謊安慰你,但絕沒可能安慰我,對不對?”

好像是這麽回事,哈利不得不承認西裏斯說的有道理,這讓他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。

天氣放晴時已經是新的一年了,哈利會和了專程趕來倫敦的赫敏,在羅恩的帶領下去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去探望珀西。

“媽媽一直在那裏,爸爸作為代理人去處理他遇襲的案子了。”羅恩故作輕松,極力避免接觸赫敏的視線,慫得不行,“至於弗雷德和喬治……嘿,他倆搞了一個什麽‘讓歡樂擊敗病魔的輕松探病套餐’,賣一些金絲雀餅幹或者消失帽什麽的。一開始還會去普通病房裏兜售,後來被趕去和茶室合作了。”

“聽上去挺有趣的?”常務保鏢唐克斯有些好奇,“我看他倆以後準得發財!”

“已經發財了。”羅恩滿面幽怨,“他倆整個假期都致力於讓媽媽允許他們不再返校。”

“莫麗一定狠狠地罵了他們一頓!”

“也不一定。經歷過這一切,我看莫麗的心態已經不知不覺地改變很多了。”

“媽媽默許他們以郵購的方式經營‘韋斯萊魔法把戲’了,珀西幫他們求情,媽媽承諾再也不會沒收訂購單,還答應把世界杯那次的錢還給他們。”羅恩輕車熟路地帶他們去了五樓魔咒傷害科(“也是傲羅最常去的科室”——唐克斯語),並對走廊裏七嘴八舌熱心診斷的一幅幅畫像熟視無睹。

“別搭理他們,哈利。”羅恩狠狠白了一位說他“體內有無形熱火上升”的異國老治療師一眼,“無論什麽病他們都會讓你先放兩百毫升血。”

“喔!”赫敏忍不住笑了出來,“這很符合刻板印象!”

羅恩飛快地瞥了她一眼,又心虛地移開視線。赫敏居然還挺享受這種小拉扯的,她坦然地向羅恩笑了笑,反而把羅恩鬧了個大紅臉。

到了傑納斯·西奇病房外,唐克斯和穆迪都沒有要進去的意思,大概因為他們之前已經來過幾回了。唐克斯迫不及待地要去見識見識“輕松探病套餐”,而穆迪表示他生來就跟珀西這種一本正經的文化人不對付,寧願去喝點兒飲料。

羅恩敲了敲門,一位頭戴花環的治療師從裏面為他們拉開了門。

“我到底還要重覆多少次,我們這是封閉病房來著!”她慈愛地碎碎念著,倒是有點兒像韋斯萊夫人,“小珀西真是受歡迎,相比之下其他孩子都受到了冷落呢!”

“小、小什麽?”哈利張口結舌。

“習慣了就好了。”羅恩拍了拍他,“她把自己當成病患的媽媽——像珀西這樣的可不多,我賭他下個月就可以換去普通病房了。”

這是一間很大的多人病房,但並未住滿,珀西·韋斯萊被安排睡在最外一張床上,大概因為探視他的人總是來來往往,怕打擾到其他人。他看上去精神不錯,但整個人都孱弱得像一個幽靈,連差點沒頭的尼克看上去都比他“結實”。莫麗·韋斯萊坐在床頭的一把軟墊扶手椅上,正在為他讀《預言家日報》。

“聖誕快樂,珀西。”哈利趕緊打斷韋斯萊夫人那令人頭大的娓娓念誦,“希望你感覺好一些了。”

“見到你們我當然覺得更好了。”珀西真·氣若游絲地笑了笑,“聖誕快樂!”

莫麗笑瞇瞇地變出兩把椅子來讓小客人坐下,羅恩只好尷尬地坐在珀西的床腳。說實在的,哈利和珀西的交情很有限,或許赫敏和他的共同語言會多一點,但眼下這個場合或許並不適合大談“霍格沃茨優秀級長法則”。

但珀西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,會自己找話題。他從枕邊拿起一封散發著香味兒的信,揚了揚笑道:“還記得佩內洛普嗎,她從日內瓦寫信來,問候我的情況。”

哈利和羅恩茫然地對視了一眼,還是赫敏記性好,笑道:“佩內洛普·克裏瓦特?你的前女友?我可以這麽認為嗎?”

“當然、當然!”珀西連連嘆息,忍不住咳嗽了幾聲,“一畢業就分手了,她現在為國際巫師聯合會工作,唉,真嫉妒啊!”

他現在能坦然地把自己的向往與追求宣之於口了,莫麗欣慰地笑了笑,替他撥弄了一下額頭上的碎發。

“我以前,做錯了很多事,媽媽。”珀西忽然低聲道,“這一定傷了你們的心,你和爸爸……哪怕我意識到了我的愚蠢,但我為了可惡的顏面,一直沒向你們道歉。”

“珀西!”莫麗的眼睛迅速被淚水浸濕了,“哦我的孩子,別這麽說,爸爸媽媽永遠不會怪你,我們只會記掛你!”

“我幾乎死過一次,才發現以前有多糊塗!”珀西也紅了眼眶,“原諒我,媽媽……原諒我哪怕道歉,也選了這樣一個時機。”

韋斯萊夫人感動又哀傷地撲到珀西身邊哭了起來,連羅恩都有些手足無措,哈利和赫敏尷尬得不行,只好悄悄站起身來,避向病房深處,羅恩趕緊也跟上來。

“他剛才說那句話什麽意思?什麽時機?”羅恩小聲問道,“是指受了重傷害爸爸媽媽和我們跟著擔心?”

“大概?”哈利說。

“得了吧,你們兩個的感情加起來也就一茶匙!”赫敏又好氣又好笑,“這個時機就是指現在啊!父親、兩個優秀的哥哥、一直不服氣他的弟弟還有唯一的小妹妹都不在,他才敢把心裏話說出來,說到底,珀西還是很在乎臉面。”

“我呢?”羅恩不滿地說,“你這話說得我好像隔壁鄰居!”

哈利忍不住笑咧了嘴,開學前雙胞胎也這樣抱怨的。

“為了這盆蟹爪蘭,我特意換了你的床位,布羅德裏克,為什麽不瞧瞧它、再摸一摸它呢?”窗邊的病床上躺著一位面色灰黃、正喃喃囈語的男巫,絲毫不理那位慈母治療師的殷切關懷,“等它開花的時候,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,昨天格林格拉斯女士來的時候,還誇過這花長勢喜人呢!”

三人組無一不被這句話勾得停下了腳步,他們看到治療師正伸手撥弄男巫床頭櫃上的蟹爪蘭,花的枝條溫順地勾住她的手指並向上攀緣,但卷到手腕的位置就不動了,幾乎有些失望地縮了回去。

“魔法蟹爪蘭還有這種習性?”赫敏困惑地問。

“麻瓜出身吧,孩子?我也是!”治療師親切地笑了起來,又將男巫枕邊安放著的水獺玩偶正了正,“魔法世界的生靈都是很神奇的,或許真的是這樣也說不定?”Ⅰ

“你也不知道?”赫敏驚呆了,“你不知道就往他床頭擺?”

“這是別人送的禮物,給可憐的布羅德裏克!”治療師有些不悅,仍然強調,“信上說了這只是一盆蟹爪蘭。”

羅恩比了個“噓”的手勢,示意赫敏繼續和那個女治療師杠,自己則挺身擋住治療師的視線——哈利貓腰溜到“布羅德裏克”的床腳,翻看起病歷記錄本。

姓名:布羅德裏克·博德

職業:緘默人

癥狀:思維混亂、主體意識喪失

推測病因:奪魂咒、未知保護魔咒反彈

他好像在報紙上見過這個名字……哈利苦思冥想,緘默人、奪魂咒……是他!布羅德裏克·博德!緘默人監守自盜!那天他們第一次看見這個新聞的時候,還說艾比蓋爾果然沒有騙人!

他揮手示意撤退,而趁這段時間,珀西和韋斯萊夫人已經雙雙收拾好了心情,雖然莫麗雙眼紅腫,但精神卻更加飽滿了。

“出什麽事了,哈利?”她以一位母親的敏銳問道。

“西裏斯說珀西是白天工作時中的奪魂咒,是嗎?”哈利心事重重地問,“所以你並不知道是誰要害你?”

“我白天要見很多人,那人甚至可能是在走廊上和我擦肩而過時施的咒。”

“但緘默人並不會像你這麽……呃,交際廣闊,我猜?”

“你猜得沒錯。”珀西笑道,“他們幾乎都是獨行俠,就連上下班也會避開高峰時期,大家一般也不去招惹他們,反正都是‘無可奉告’。”

“所以,如果博德醒了,哪怕是排除法也猜得出是誰襲擊了他,對嗎?”赫敏臉色大變。

“我想是這樣。”珀西的神色也嚴肅起來。

“媽媽你認識蟹爪蘭嗎?”羅恩立刻掉頭跑向博德的病床邊,幾乎是硬從治療師的手裏搶走了那盆植物,那枝條,或者說觸手,已經明晃晃地往他脖子上纏了,但纏沒兩圈就縮回去了。

“這怎麽會是蟹爪蘭?”莫麗哭笑不得,“蟹爪蘭是一截一截的啊!我看這倒有點像魔鬼網。”

“魔鬼網?!”三個人異口同聲。

“我去找瘋眼漢來!”哈利立刻召喚出了他的守護神,牡鹿繞著他們轉了一圈兒,迅速穿墻而去。

“魔鬼網的話就不要緊了吧?”羅恩撓了撓頭,“我們一年級就對付過它了,小意思!”

“普通的、一年級水平的魔鬼網又何必要偽裝成蟹爪蘭呢?”赫敏神情嫌惡地瞪著那盆植物,“快放下呀,讓它離我們都遠一點!”

穆迪和唐克斯到得很快,立刻就控制住了那盆奇怪的植物。“這案子還壓在傲羅辦公室呢,艾麗斯恨不得一天催聖芒戈八百遍!”唐克斯變出一團火焰,觸手們活了一般四處躲避,“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魔鬼網了……但它不是無差別地攻擊巫師,看來還施加了什麽別的魔咒,我得帶回魔法部去。”

莫麗終於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。“你們是說……食死徒滅口?”她害怕地站起身來,張著手臂,像是要保護珀西,“那——”

“珀西自己也說了他不知道是誰要陷害他嘛!”羅恩連忙安慰媽媽,“別說奪魂咒了,就是珀西後來中的這個施加在門把手上的毒咒,我們也沒有證據一定就是烏姆裏奇幹的。”

“但是……”赫敏臉色煞白,“鄧布利多不是也說了,伏地魔一定會想盡辦法分化瓦解我們。阿波羅尼婭已經為珀西和福吉撕破臉了不是嗎?”

“只不過是強行讓這件事見報了而已,不能算吧?格林格拉斯女士本來也不是事事都聽部長的。”珀西尷尬地摸了摸耳朵,“部長覺得這件事屬於‘家醜’,不想讓太多人知道。”

“如果這個時候你死了呢?”哈利毫不客氣地反問,“你也知道阿波羅尼婭和烏姆裏奇的派系矛盾有多深,不是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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